孤独终老3［露中心公路文］
伊万睁开了眼。
但他没有动。
这夜漆黑安静得彻底，好在月光透过透明的塑料布洒进来，稍稍地将房间里的布置描摹了一个轮廓。他放浅了呼吸，眯起眼睛只留了一条缝，然后他看见门帘被轻轻地撩起，紧接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伊万全身都绷得很紧。他看到那个黑影一闪身往王向光所在的床铺走过去。伊万没动，隔着帘子他看不见对面发生了什么，而王向光的死活跟他也并无关系，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更加合适的机会可以冲出去，开着车离开。
帘子那头突然有一道亮光闪过，里头两个人影映在布上，一瞬间伊万看见一个拿着枪站立着的人胸口插着一把弯刀，另一个半躺在床上的人的手还保持着扔刀的姿势，随后灯光又熄灭了。一阵细小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帘子那边挪了过来。
那把刀抵在伊万脖子上，“是你的人吗？”
“是杀我的人。”伊万说。
“我送你出去。”王向光说道。
伊万有些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觉得此时不是问话的好时候，自然就是点了头从枕头下面掏了枪出来。两人脚步很轻地往门口挪。
随后是黑夜中清晰的“嘀嘀”两声，伊万眉头一紧，丢下王向光一个人大步向门口迈去，在最后跨出房间的一瞬间，他感觉脑后有一只手掌，直把他按在地上，紧接着就是门外几颗飞过来的子弹和背后混合着刚刚摸进房间的那人的血肉的爆风。
轰的一声把两个人都掀了起来。王向光一手护住自己的耳朵，一手按住伊万，两个人严严实实地趴在地上。一队说不上整齐的脚步声靠近了。
伊万低声咒骂着，管不得刚刚被“人肉炸弹”炸到耳鸣的昏昏沉沉的脑袋，他第一反应是去看之前开的车子的方向。他发觉车子停得不远，又实在惹眼，更加不敢使用，怕是对方有备而来早就在车上动了手脚。
他瞄了一眼不远处听着的那些人的车子，暗暗做了决定。
这个蒙古包被直截了当地炸了个粉碎，那些掩藏在黑夜中的枪口自然就明目张胆了起来。后面的王向光动了动，吸了口凉气，恐怕刚刚被炸弹炸伤了。
“我说，我的地界上，各位是不是给点面子……”王向光说道。
“王老板，”包围圈外突然有人说话，伊万听到声音，握紧的拳头便越发使力了。“抱歉，恐怕不能满足王老板的要求了。”
王向光狠狠皱了皱眉，却知道此时自己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龙门客栈”今天就要关门了，恨恨地一咬牙。
“妈的。”王向光骂了一声，手里头两把弯刀随性地挥舞起来。
不闯出去，就意味着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俄/国人送命。王向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妥协，于是加倍努力。他迈着步子绕到伊万那辆车旁，一路砍杀几个人，身子一矮窝进掩体里躲起子弹来。另一边伊万也朝这边过来，顺手开了枪，黑夜里头视线模糊不清，即便是用枪也不一定打得准，更不要说现在伊万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响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那头王向光藏的好，这边伊万腰上被流弹擦到了一下，所幸不过是一点烧灼感，血并没有流多少。伊万两步跨过来，身形一歪也藏进车子的遮蔽处。
伊万喘了口气，耳边巨大的响声叫人直想吐，他勉强忍着，转头一看王向光，那人瘦小的身形如今几乎缩成一团，疼得发颤却不敢靠在车门上休息，伊万拨开他一看，是肩胛骨下面一块皮肤被爆炸时的火燎着了，火辣辣的疼得能要人命。
“真麻烦。”王向光啧啧叹道，顺手把两把弯刀卸了刀柄两相一拼，竟是个回力镖。他站起身伸手从SUV的车顶把回力镖甩出去，再飞回来的时候刀上沾了不少血，粘粘的摸一下就知道。伊万摸到车子后头去，把里面藏着的几把枪都搜刮出来，丢了两把给王向光。
“不白拿。”伊万嘱咐道。
王向光撇撇嘴，真抠。他甩手把回力镖扔出去，两手端了枪就往之前说话那人的方向去打。回力镖一来一回收割了不少脑袋，可是说话那人跑得飞快，移动也的确有技巧，受了伤的王向光根本拿他没办法。
旁边斜伸出来一支枪，只一发子弹，那人身形突然踉跄了两步，扶着手臂略有些狼狈地向后退去。大概是没想到这两个负隅顽抗的家伙这么能扛，那人挥了挥手，又一波人扑上来了。
王向光看着那群人身材高大，显然是更北方些的，再看身边的伊万就有些不顺眼。他龇了龇牙，瞪着伊万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就怪你”。
伊万根本懒得理他，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龇牙咧嘴张牙舞爪于自己何干。他端着枪往对方的那台车靠近。这意图明显，可是却有些突然。
任谁也想不到他在这个时候跑过去抢占车辆，因此竟没人拦得住到他跳上车了，一脚油门轰出包围圈，临了了王向光还逮住了机会一伸手把自己拽上了车子。那车尾的红灯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红线，直往更深更远的草原开过去了。
伊万开车经过受了伤还向着车身射击的那个人的时候，夜色正沉，看不清楚彼此的脸，伊万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托里斯，你根本没什么长进。”
车开出好远，忽然后面传来一句带着笑意的喊话，伊万听见了，随即泄愤一般把油门轰得更响了。
“已经惨败的你没资格这样说话。”
其实我就是想写一个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却还冷血得有些自欺欺人的露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