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终老28【露中公路文】
【贰拾捌】
王耀的手扶在腰间的枪夹上。
他状若无意地靠在门口那辆车的窗边，隔着那层深色的膜，他偏头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整辆车只有这一人，金色的头发和碧蓝的眼，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年纪很轻。王耀靠上去的时候，车窗就适时地摇了下来。
“嘿。”那人叼着烟打了声招呼，“你是本地人？”他用着美式英语，像个普通的旅人一般和王耀搭话。
王耀微微皱着眉，顿了两秒，摇了摇头：“不是。”
“你也是来旅行的？”那人的手里夹着烟随手往窗外一指，“这儿风景还不错。”
王耀四顾，除了广阔的天，这里看不出什么秀美的风景——这是个极其拙劣的借口，拙劣得引人发笑。他垂眸一声嗤笑，随即又抬起头，直视着车上的人，“看起来是还不错。”
那人似乎没发现王耀眼底的嘲弄，继续云淡风轻地絮叨：“我知道有个地方，风景很好。”
王耀顺着问：“哪里？”
那人突然定定地看着王耀，好几秒都没说话，然后他一勾唇，“Moscow。”
王耀的眼里闪过一丝警惕，“红场的确不错。”
那人点头，“CIA分部更好。”
王耀搭在枪夹上的手立刻有了动作，枪口从他的腰间指向车窗口，枪已经上膛，食指就搭在扳机上，随时可以将子弹射出。
“你这时候开枪就会知道什么叫功亏一篑。”那人似乎并未被枪威胁到，“你以为我真的会一个人来？”
“什么意思？”
那人笑笑，“你知道，这事儿跟你本来并无关系，我们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包括这次？”
“哦你还有一次机会。”
王耀冷笑，“那不是太便宜我了？”他并不准备放下枪。
那人突然冷了脸，“我们只需要单独一人的布拉金斯基，如果你一定要在他身边，那么——”他骤然打开了车门，这动作太过迅速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车门狠狠撞在王耀身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个机会躲开，但他没有。他的身体被车门撞击，举着枪的手却来不及收回，手腕被那人狠狠钳住，一个翻折几乎要脱臼。他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就是那人的身影在眼前快速一闪，一记有力的膝击狠狠地顶在他的腹部，被重击那刻的疼痛和随之而来的反胃让他几乎叫不出声来，他的身体反射性地蜷缩起来，同时他的长发被人粗鲁地向后扯，动作可谓暴力。
然后是一声如情人间呢喃的耳语，压低的声音吐出一个问句，带着狠厉和威胁，“现在，王先生，你需要这次机会吗？”
王耀喘了口气，压下喉间溢出的痛呼，抬手就是一个肘击。
那人躲了过去，扯着王耀的头发四目相对，那一刻，他发誓在王耀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动摇——那是每个曾经被CIA劝降的污点证人们最常拥有的表情。他心里有一丝势在必得的快意，但王耀还是做出了反击。
“别想用这个来控制我！”王耀低吼，“你们谁都别想！”
“你们？”那人注意到了这个词——应当不仅仅指CIA，也许还包括伊万布拉金斯基。他的心里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我并不想控制你王先生。这不过是条明路。”
他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当年你千方百计从间谍处调到普通军队，难道不是想远离那些毒品、军火的可笑交易吗？后来脱离部队，想过正常的生活。我记得，你也并不对男人感兴趣，但布拉金斯基可不是素食主义者吧？”他笑道，“连训了那么多年的小兔子都忍受不了他做了反叛者，你投诚的行为——也许连背叛都算不上。他那种人，该当那种下场！”
王耀的肢体还在做着反抗，却一言不发。
他不是没有过动摇的心思。相反，他一直行走在背叛伊万的边缘，只差那么临门一脚。他很感谢伊万从先前的冷冰冰到如今偶尔的温情，他看得见伊万为他做出的改变，但人，终归是有些自私的。他没办法真正做到完全的投入，也许是伊万还没有走到他最深的内心，甚至不去了解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怎样的背景。仿佛伊万只是凭着一张只能算清秀的脸，就草草定下了两人一生逃亡的相伴。
王耀再没有反驳，哪怕那人说的话十足无礼。他也只是试图挣扎着拜托那人的武力压制。
“好了王耀。”那人笑，“你还有一次机会，这是我许诺你的。”他抓住王耀握着枪的手，两人僵持着枪口忽左忽右地移动，最终还是指向了王耀，“我叫阿尔弗雷德 F 琼斯，很好记吧？”
伊万正皱着眉，包间里坐在沙发上坐没坐相的男人说着无厘头的要求，他实在已经忍到了极限，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举枪杀人了，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毫不掩饰、惊天动地的枪响。
伊万冲了出去。
“嗨。”阿尔弗雷德歪着头朝伊万微笑，衣装整齐笔挺，他的面前是半靠着驾驶室，面色苍白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的王耀。
“好久不见，伊万布拉金斯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