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醋芥陌

我师尊天下第一,但全职高手 7

兴欣中心,安文逸视角,无cp

修仙AU



01.

 

 

悟道的事缠了我几天,终究还是暂时被搁置下来。

 

师尊见我修炼辛苦进度缓慢,便时不时在晨练期间给我喂招。与我对阵时师尊轻松得像是根本不需要力气,只是他的步法就已经让我疲于应付。

这样修行的确让我的体术比从前有了长足的进步。

可我想,就算是体术修得再好,如果于功法一道没有精进,又如何提升呢?

我拿了这问题去请教师尊,他却说修行悟道须得以武辅助,简单来说,打着打着就悟了,打得疼了伤了,自然知道错处在哪儿,久而久之就不容易犯,更重要的是练武能拓宽经脉、稳固丹田,于吸收灵气十分有效。

 

我叹着气问他:“可魔界几乎没什么灵气呀?”就算拓宽了经脉稳固了丹田,又哪儿来的灵气给我吸收?

师尊的脸上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说:“不是魔界全境都没有灵气。此处没有,就去别处寻。”

 

我当时不理解,直到闭关一月后才忽然领悟他这句话的意思。

那天我正冲击金丹瓶颈,从不干扰我入定的乔师兄却忽然唤我:“安兄,前辈让我们去前院待命。”

“知道什么事儿么?”我从榻上急急忙忙起来,抓起一旁的法袍套上。

乔师兄从他的乾坤袋里掏了一身轻甲给我,我没懂这是怎么了,还在问他:“要盔甲做什么?”

他脸色沉肃,道:“开始了。”

 

不等我细细追问,他已抓起他常用的盔甲套在我身上,那盔甲像有了魂似的,自动在我身上穿戴整齐。乔师兄推着我出了洞府,却不像以往,这回他半步也没有等我,只敦促我出了门就御剑朝前院飞去,不但不顾我,也不顾灵力消耗。

——想来的确是非常着急的事情。

可越是急成这样,我越是不该耗费灵力在此处赶路上,以免之后事情有变,反叫我自己掣肘——修为有限,我凡事都要精打细算才行。

好在这条险峻无比的山路我这段时日已经走了许多遍,早已不会胆战心惊,夜里闭着眼走都不至于掉下悬崖。

于是我一翻身,也奔向前院。

 

我到的时候兴欣几乎已全数到齐了,唯有执法长老苏沐橙不在。

叶修站在院子正中,法袍、铠甲全数披挂,平日里穿着便服看起来芝兰玉树仙风道骨的人,此刻又是一身丑绝人寰的搭配。可这回陈果长老也不再瞄着他的衣服较劲了。

这群人一反常态地认真,仿似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天底下第一大的伟业。

 

我凑到乔师兄身边,想小声问他究竟何事,师尊的视线却扫向我,这才笑着开口道:“都到了我就说了。”他顿一顿,“从今天开始,统一魔界的事就要提上日程了,诸位加油努力,先将咱们兴欣的领地扩出去十倍为好。”

 

他的话说得轻松又平淡,像讨论今晚吃什么。可内容却着实惊人,振聋发聩。

我环视周围,却见每个人都对这样耸人听闻的任务内容摆出稀松平常的表情,好像他们本就为此在兴欣相聚一般。

我像做梦似的看师尊从袖中抖出一座沙盘,两指一弹,沙盘就变大许多,恰能塞满这一方厅堂。

 

“以无极峰为中心,”他指指沙盘中心的一座山峰,“到我们的小山头,其间共有20余个零碎门派,若有高于分神期的魔修坐镇的门派,我与老魏尽全力也能赢下。剩下那些,小的门派一个金丹期也无,大一些的也不算很硬的骨头,你们不必惊慌失措,但也不要掉以轻心。”他说,“即便是最差劲的门派,若团结起来也能越级杀人。”

唐柔出声询问:“咱们所有人一道?”

我的师尊看向她说:“当然,所有人一道。”

 

那种语气带给我的震撼,我说不清。

 

 

 

02.

 

这回兴欣教众倾巢而出,不像当初捉拿莫凡师弟时尚且留了两人看家,这回兴欣的大本营已空无一人,从立教的陈果,到最新入教的莫凡,无一人留守。

“这回不留下谁守派吗?”我问师尊。

师尊说:“总要拉练实战,一直在家里蹲着,哪里来的进步?”他看看我,又补充说,“更何况,咱们走到哪儿,哪儿便是兴欣。”

 

这番话显得十分霸气。

一旁从丹田取出神行法器的魏琛长老听到这话哈哈一笑:“占别人地盘儿就占别人地盘儿,说得那么好听?”

“你一向口无遮拦的,想必这就是你的想法吧!”叶修指着魏琛摇头,“卑鄙卑鄙!太无耻太没下限了,我带着这群小孩儿那是去拯救苍生于水火。”他扭头朝向我们,“别和这老东西学坏啊。”

魏琛狠狠呸他一口,还是扯着叶修的袖子把我们领上他的神风舟。

 

魏琛并非风系灵根的修者,再高的修为想在魔界御风催动神风舟这样的法器也有些吃力,因而师尊坐在舟头、唐师姐坐在船尾,二人一道御风,倒也省力许多。

 

我第一次在魔界的上空观察这片残破的土地,当年还在霸图做伙夫的时候,山门下边一片厚厚的云海,密密实实地把下方的魔界掩盖。因而我不曾看过魔界残酷的生存状况,也不曾看过与魔界毗邻的芸芸众生如何在残损的少量人间土地上挣扎。

我们之下,是千疮百孔的、发黑的土地,像被烧得沸腾的水,掀起一道道不规则的尖锐的浪涛。

 

此时我也看不见人间,只能远远地瞥见一条极高的地平线,在雾里若隐若现,哪怕我们已经在神风舟上、魔界的上空飞行,那条线已然高高地压过我们,仿佛一道注定的分隔,示意着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看见叶修在望着那条线,侧颜沉肃又悲悯。

我本能地反感那条线。

 

 

03.

 

第一次从神风舟上落下,我们就坠在一片豪奢的建筑顶上。

建筑仿照嘉王朝都城的皇宫而建,飞檐翘角,垂下风铃几只,魔界的风大,风铃的声音几乎不曾停过。

莫凡落在屋檐边,下意识习惯性地掀起一片瓦朝下看去。

风送来一阵靡靡之音,我凑过去看,只见下边一片白花花的胴体重叠,发出不堪入耳的声音。几位五官颇精致的女子此刻已然眼眶深陷全无精神,面带黑气,已是濒死之相。

“这是……”我还没说出口,一旁乔师兄也凑过来想看看,我把他隔开些,总觉得他年纪还小,看不得污秽的东西。

莫凡轻哧一声:“炉鼎。”

 

乔师兄的脸红了一些。

 

屋里的景象已经越发邪门,精气被榨干之后便轮到人血,我们才来不过几息的功夫,下边的魔修已有人开始动起刀子,比划在炉鼎的脖颈处。

那人下了刀,而屋顶也同样听得见那些声音的陈果长老则再也无法忍受。我总觉得,她是有些侠气在的,她不顾屋内有多个金丹期魔修,从兜里掏出一把火药搓的丸子,掀起瓦片朝里一扔,一手掐诀送出一记小小的火苗。霎时间屋里便炸开来。

 

里边正与炉鼎行欢实施采补的一位修为比我高得多的魔修凌空一声断喝:“谁人犯贱!”

魏琛长老一抬手,瓦片全数掀起来,我们从屋顶上滑落下去,而他两手借着法器的遮掩搓出几个定身咒,自己则退得远了些。

冲进屋的只有三人——叶修,唐柔,包荣兴。

我等按照这月来演练的那样,在被炸开的屋外摆好了阵势。屋内传来阵阵斗法的轰鸣,我站的位置只能看见唐柔师姐挥动的战矛尾端,一截雪亮的尖刺在燃烧起来的屋中闪着火光;从里面不时飘出细碎的沙子,质地大约很硬,飞出来时都带着细细的银光闪烁。

 

我能完整看见的,只有师尊一人。

只见他一柄怪异的长伞伸出,伞尖时而作矛、时而又化成盾形,法决一道道地掐,我瞧他的手指翻飞、口中轻念,与人对阵的动作敏捷得让我几乎很难看清他的招数。

我深知师尊收我为徒,我总要从他身上学到许多才划算,因而尤为关注他的出招。我意识到他的动作并不繁复,像包师兄那样出招便总会有冗余而不必要的行为,像魏长老那样又多了许多猥琐气质,在体术方面,唐柔师姐倒是与师尊一脉相承。

我看了半晌,屋外也已经聚起零零散散的魔修,虽大多不如我,但也差不离,更有几位的修为我已看不出,想来是很难对付的。

屋内的三人还与最强者鏖战,而我们不得不严阵以待,对付这些毫无章法围上来的魔修。

他们中有许多都是衣带松散,衣衫不整的模样,想来不少都是从床上刚爬下来,不知来前怀中抱了几个炉鼎。他们大多意气风发的模样,魔界这般艰苦卓绝、资源贫瘠的条件不能让他们瘦下来,反倒养得脑满肠肥。

 

再看魏琛的表情,便能见他罕见地严肃,咬着牙目露凶光。

我以为他要上前,却见他咳了一声,退到了我们几人中间。我诧异地望他,他只好轻描淡写地解释:“老夫天生体弱。”

好难相信的一句话。

乔师兄却提剑站在我们跟前,剑尖向上一抬,便见四周亮起几个隐蔽的阵法,以恰好的角度绕开我们几人,只将前来阻击的魔修笼罩其中,他们的行动立即受阻,看起来双腿重若千钧,已然无法快速靠近,只能扬起手中的武器,掐出法诀朝我们袭来。

罗辑师兄的纸扎兽扑上去挡下几击、陈果长老的火药丸子也在四处炸响。我也口念法诀,撑起连日来学习的护持术,试图将我们兴欣众人都笼罩起来。

此时凭一句“老夫体弱”躲在我身侧的魏琛,举起骷髅手骨炼制的法杖凌空一指,霎时间飞沙走石、无风自动,在战场中央卷起一阵磅礴的沙尘暴。

我再定睛一看,才发觉那沙尘之中穿行的森森鬼气,呜咽尖啸朝着面前的数十魔修而去。那些泛着黑气的、甚至称不上魂体的东西裹挟着巨大的仇恨一般,扑在他们身上,以利齿撕咬着,恨不能喝尽他们身上的血。这些鬼气随着沙尘一路畅通无阻,像一扇移动的大门、把魔修彻底扯进地狱里去。

 

我一开始以为那些鬼气是由乔师兄生发,毕竟师尊亲口承认乔师兄是兴欣除他以外最好的鬼修。可我看他双眼泛红、表情也随着鬼气渐浓而变得些许狰狞,俨然一副被喧嚣鬼气动摇的样子,我只好相信,这一切都是魏琛造成的。

 

我曾听说蓝溪阁善剑道与术道,而他们的术道乃是沿袭自第一任掌门留下的术法秘籍,讲求因果循环、顺天而行。若魏琛真是那位开宗立派的大能,为何招数显得如此阴森可怖,不见半点浩然正气呢?堕落入魔,真能对人有那么大的改变吗?

 

这个疑问我按在心底,此刻还是支撑起护持众人的法诀更为重要。

魏琛一招走完,沙尘尽散,还能勉力站在场中的已经寥寥无几,正有几人怒目圆睁,举刀朝我们袭来。魏琛身形晃了晃,脚步一动隐在我身后。我又重新掐了诀,想把大家都拢进来。

乔师兄一剑刺死一个扑到近前的魔修,剑刃划开那人的胸膛,飞溅的血液转瞬凝成了冰,只一息之间那人已然气绝,倒下时碰撞地面的声音有如冰块坠地般清脆。

 

再之后,我一个主要研习治愈术的纯真木灵根,看见了又如修罗地狱般的屠杀场面——莫凡两手各持一把忍刀,从我撑起的结界之中冲出去,还不待我出声唤他,便已经将一名奄奄一息的魔修抹了脖子。他神出鬼没,在人群之间来回穿梭,收割着他们残余的生命。

 

在我视线的死角袭来一记法诀,我几乎能感觉到强劲的风声,若我真的中了,怕是半条命也没了。可我已经来不及收功,也来不及防御。我瞥了瞥身边,一侧是正全神贯注为莫凡罗辑和陈果、甚至为屋内以前敌多的师尊三人画阵加持的乔一帆,另一边是猥琐走位但步履飘忽号称体弱的魏琛。

 

进不是,退亦不是。我别无选择,只能硬扛这一击。

 

它击中我的时候顺带击碎了我苦苦支撑的结界,那法诀来时我未能看清,击中我时我也看不清楚,只因结界破碎功法反噬的感觉让我整个丹田都有隐隐的痛。

我想,我横竖逃不过受伤,不如把身后两人遮得更严实一些,索性把整个背朝向对手,让那一击毫无遗漏地落在我身上。

 

乔师兄见结界破裂,已回头驰援,而我身上银光一闪,那位偷袭者便被自己的法诀反弹击中,顿时皮开肉绽,伤势恐怖。

 

乔师兄与我交换了站位,杀入人群之中。我却有些愣怔,只凭着本能给魏琛长老又罩了一层防护。

 

我没受伤,也没有除结界反噬外的疼痛,连法袍都没有抽一根丝——

哦,原来是法袍。

 

我还在分析战局、附带思索法袍事情的时候,师尊已解决门派最强者,从一片废墟之中突围而出,长伞一划横扫千军——这邪门门派也没有千军,本就被收割得差不多的人头,此时也被尽数斩杀。

 

师尊身上溅了血,脸侧也有一些,显出肃杀的气势。

敌人都已倒在血泊之中,师尊在尸块的夹缝中行走,靴子上沾了厚厚一层血浆。

我们都停下动作,望着他等待一声指示。

只听他沉沉地法令:“杀尽,别留活口。”

 

我一激灵,抬头朝远处狼藉的殿内望去,那些被榨干的炉鼎没有出来,想来就算是受害者,师尊也没有留下活口。这听起来着实残忍,但他神情庄重肃穆,我竟对他生不出半点反感来。

 

他看向魏琛说:“交给你了。”

 

枯骨法杖凌空一指,鬼气从尸体之中盘旋而起,在这座魔门上空久久不散。

我瞧着它们漂浮的方向,竟隐隐指向云端之上——六道轮回的山门方向。

 

 

 

04.

 

 

此处已成死地,鬼气在此盘旋、叫嚣,攻击分食着被我们屠戮殆尽的魔修的残魂。估计要不了几天此处就会成为禁忌之地,任何人前来都要被这些鬼气撕碎。

 

我此时才算真正明白它们的来源。我是幸运的人,所在的兴欣虽在魔界算作魔门,但功法却并非残暴不仁阴森可怖的路数。或许大多数在魔界修炼的人都如我一样多有掣肘,久而久之贪欲战胜了良知,为了变强不择手段,草菅人命炼制炉鼎,甚至吃人的事也干的出来——他们脑满肠肥想必是人肉滋养。

 

被欺压着,戕害着却无法复仇的魂灵掩藏在这片染血的土地,被魏琛的术法利用,挟着至死不忘的恨意攻击敌人。

我问魏琛长老修的是何道法,他挥一挥法杖言:“因果之道。”

“那因何体弱?”

他答:“因果是个吝啬的老鬼,利用它干活总要还些东西给他。”

我看看他的法杖,再问:“那它叫什么?”

“死亡之手。”

“什么来由?”

这回他顿住没有说话,一旁已经在神风舟头坐下的师尊插嘴笑道:“越是怕死的老东西,越要以死亡威慑旁人罢了,”他指指魏琛,“因果报应,哪日若应在他身上,我们之中谁得了这只死亡之手,别忘了去忘川河里拉他回来。”

 

 

05.

 

这一战并不算特别艰辛,除了我偶遇危险之外,其余人都只是皮毛小伤,再过个一炷香就能痊愈。

乔师兄拉着我低声说:“日后再出了今天的状况,记得告知我们呀。”他表情有些愧意,大概是还在纠结之前我为他和魏长老挡下的一击。

现在想来,我也有些后怕起来,但想到那个魔修的死状,又有些庆幸。毕竟全兴欣最华丽的法袍正穿在我身上,是我扛下它,总比叫乔一帆、甚至魏琛受伤来得好。

对于乔师兄的担心,我点头应下,承诺今后遇险必及时求助于同门,绝不孤身涉险。

 

不知怎的,望着他的脸我忽然想起先前在北桥诛杀魔主的时候,后退一步将我让出,以致我暴露于北桥魔主视线之内的师兄弟。我并不知晓他的名字,也不知他跟着哪座峰的长老修行,按照韩掌门惯常的批评,那人大概不配做霸图帮弟子。我在霸图帮照拂下入门、修行,与修仙问道的芸芸同侪朝夕相处,或许是人太多衬得我更加孤独,又或许是仙门之内等级分明,我总觉得我是一个踽踽独行的路人,受着天下人都受得的惠赠。

 

我想要一份特别,在茫茫人海之中被识别、被赏识、被坚定选择的特别。

师尊坐在船头给我们留下一个狂风中岿然不动的背影,而在他身后凝望的我逐渐知道,这里,兴欣,能给我这份我想要的特别。

 

 

 

-TBC-



冒昧球球评论捏!谢谢大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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