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醋芥陌

孤独终老21【露中公路文】

【贰拾壹】

弗朗西斯冷静下来想了很久。

他与亚瑟从未真正分个干净,倒不是旧情未了,怕是积怨太深更适合形容他们。亚瑟在精神上是个很有控制欲的人,大概是生活和工作方面的刻板让他对于身边每个人的做事、安排都有着严苛的要求,如果有不合他意的,他就会不择手段,把在他的框架之外的东西强行扭正。这也是当初让弗朗西斯愤然离去的原因。弗朗西斯一生放纵,却被心思缜密的亚瑟有心人算无心人,牢牢地牵住了风筝线,那一个证据确凿的把柄让他不得不低下头来。

亚瑟给他打的那通电话,就像是一条缠住他封锁他自由的蛇,冰冷的声音让他突然感觉到一丝恐惧——他们从前蜜里调油的时候亚瑟从未展现这样的一面——也许是因为真的是因为已经不爱了。

“接近那个叫王耀的家伙,让他对你放心,让他知道求助我们的好处。”亚瑟那时突然笑了一声,“我想这是你的长项。”

也许这是亚瑟为了他当年的离开做出的报复,硬生生地将他所拥有的平静敲碎,再强迫他,逼他就范,让他这种浑身反骨的家伙体会到被禁锢的痛苦。

他捂着脸坐在床沿,他没有开灯,窗外的灯光洒进来,原本金灿灿的半长发成了黑色,湿漉漉地散在两颊,不能把光线再反射出耀眼的色彩,像是有什么连同头发一起被染发膏浸染成了黑色。

他坐了一会儿,起身换了衣服,还用吹风机吹干了发,一根皮筋松松地束在脑后,他又一次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便转身出了门。

他要找一个不那么明显,又能让王耀能够注意到他的地方,等待一场刻意的偶遇。

王耀在街上闲逛,左右看着,不放过每一家店面、每一张桌边坐着的人。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个外国人,所以他注意着每个人的头发、相貌,企图在其中找到任何一个符合印象的人。

然而结果是让他失望的。

这街上并没有金发的外国男人,他沉吟片刻,正要往回走。

突然他的余光注意到了一个正坐在街边一个排档端着一瓶啤酒面前放着一盘烤串的男人。这男人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里头是一件白衬衫,围了一条墨绿格子的围巾,黑色的半长发扎成马尾,看起来与旁人有些格格不入,他的着装风格挺有品位,加上身材较瘦,喝着酒,有些放纵和不羁的潇洒味道。

王耀端了端笑容,先是走到排档的女主人旁边,轻声说了几句,随后他走到几张剩了一个位子的桌前,问着是否愿意拼桌。不出他预料的,都被拒绝了。他扬了扬嘴角,凑到了刚刚早就瞄好的那个人桌边。

“嗨,介意我坐这里吗?”他说。

弗朗西斯其实已经关注王耀很久,他心里有些暗暗心惊,毕竟一场巧遇被面前这个男人演绎成一场必然的偶然而毫无刻意。他挑了挑眉,笑着回答“当然”。

他注视着眼前这个长相略显秀气的男人。王耀长得没什么特别出众的,他脸上并不像沿海地区的人们那般平滑,岁月留下的细细沟壑里,填了生活的不易。他整个人身形不高,肩也不宽,但行动姿态舒展,步伐沉稳,隐隐也能看出他曾经的军、队背景。别的倒没什么特别,只那一双宛若点漆的眼,弗朗西斯已经知道这绝对是个人物。

人是很奇怪的。明明生存条件那样优越,眸光却暗沉,浸满了社会的赃污及境况给予的麻木,而那些真正奔逃在旷野,风餐露宿没有一个安稳觉的人们,却能有那样的眼睛。

弗朗西斯几乎是不能与王耀对视的,因为这场相遇他是心虚的,怕被这样的眼看穿。他微低着头,把啤酒瓶靠在唇边。

“看样子你是来旅游的?”王耀突然开口,以一句仍无法避免地带了些亚洲口音的英文。

弗朗西斯装作无意地歪了歪头,“哦是的,你是本地人吗?”他操着一口带法兰西味儿的奇怪口音,“看来不是。”他的视线落在王耀背后的行囊上,“你在做步行?”他指了指王耀的“装备”。

王耀瞥了瞥背后两把被布包掩好的弯刀,笑了笑,“是的,我们接下来往藏区去。”

“是吗?”弗朗西斯拿起一串羊肉,“唔,那听说是个好地方,我一直很想去看看。”他笑说,“只是没找到机会。”

王耀敛眉垂眸,稍稍顿了一秒,“确实很远,去一趟也不容易。”他的烤串也上了桌,他盯着盘里的肉串,“不过风景实在很美,再远也很值。”

王耀把话题突然从距离拉到风景,弗朗西斯才暗叫不妙,只好先顺着话题乱转,至少把王耀的名字套到手。

“王向光,我本来是这附近的一个家庭旅馆的店主,不过现在想出门看看。”王耀还用着那个假名,向弗朗西斯做了个自我介绍。

弗朗西斯自然也回礼道:“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来自法\国,出来玩了三年了,”他说,“我大概只是很喜欢漂泊吧。”

他们接着聊了许多,漫无天际的胡侃。

也许这里头暗藏了许多试探,被不同的用词所掩饰,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两个相遇在异乡的异国人聊着天吃着烤串而已。

王耀不时地看了看表,这引起了弗朗西斯的注意。

“你在等人?”他问。

王耀笑了笑说,“是,我这一行的同伴。”

他的表情很认真,这让弗朗西斯觉得棘手。事实上弗朗西斯担当的是一个劝降的工作,他要让还没有完全和伊万布拉金斯基一条心的王耀回心转意,帮助“正义”一方,做一个里应外合的工作。

他知道这没那么容易,风险在于如果自己的劝降没有奏效,面临着的有可能就是王耀和布拉金斯基同仇敌忾的反抗,于是他的死就成为了两方真真正正拉开不死不休的对决的序幕的契机。他将作为一个祭旗的牲畜,在两股势力之间血溅当场。

多可笑的死法。

不成功便成仁,弗朗西斯没想到有一天他将落到这样一个地步。而刚刚王耀提到同伴一词时的认真神情,已经某种程度上为这场劝降增加了难度——他和伊万布拉金斯基之间,已经不是普通的合作关系。

弗朗西斯的小拇指轻轻颤抖了一下,王耀低着头盯着表面看了一会儿,然后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

“我得走了。”王耀说,“我的同伴还在等我。”

弗朗西斯抿了抿唇,“听说你们中\国\人乐善好施。”他把绿色玻璃瓶里最后一点酒液倒入口中,然后抬眸看向王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王耀其实没觉得这个男人是之前拍他们照片的人,弗朗西斯实在天衣无缝,毫无疑点,他太坦诚,太风趣,太典型,太镇定,若叫王耀自己来也不能做到,所以他自信于自己的判断,排除了弗朗西斯的可能性——这只是在弗朗西斯最后一句话出口之前。

事实上如果弗朗西斯继续坐在这里喝酒,镇定地向王耀道个别,也许王耀是不会太注意到他的。王耀当下心中已经生了怀疑,面上却没什么变化,只是转过头回答:“自然是真的。”

弗朗西斯笑道:“我有辆越野,可我不认路。”他说着指了指街边一辆高大的吉普,“向光你愿意和我同行一段吗?”

王耀的眼睛移了移看向街边的车,一时没说话,心里只笑骂此人愚蠢自大最终漏了马脚。

弗朗西斯却说:“你看,你还有同伴,我可只有一个人,我也害不了你们,不是吗?”

王耀想了想,将此人放走,或是费尽心思杀了,都是打草惊蛇,他们若想通过面前这个蠢货传递什么消息,倒不如将计就计把这个人放在眼前,一切都会尽在掌握。

弗朗西斯看王耀的眼神有些许的松动,觉得自己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不免松了口气。

“我们还挺赶的,我希望一路能走的快些。”王耀说,“到时我们三人轮流开车吧,早些到了也好。”

弗朗西斯点点头算作是成交,从口袋里掏了车钥匙就往街对面走去。

这场看似虎头蛇尾的交锋算是告一段落,不过真正谁落了下乘,谁又达了目的,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

这个故事竟然发展到这种地步肯定是我的美食组魂在燃烧

额,看起来好像是法叔吃了亏,老王还笑他是蠢货,但事实上我个人认为这场试探法叔是赢了的,他既可以接下来掌握一定的主动权而不是被动地被找寻,又可以一路跟随目标行动,尤其是老王还估错了他的行动目的,够露中两个人喝一壶了。

妈呀方得我都忘了写标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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